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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背景介绍

2019年，Kuvera Resources Pte Ltd（以下简称 KRP）与卖方和买方签订了3.5万吨煤炭的三方合同。根据该合同，KRP将向卖方垫付资金，使其能够购买出售给买方的煤炭。该合同规定买方有义务：

1、用两份信用证支付煤炭货款；

2、在两份信用证中均以KRP（而非卖方）为受益人；

3、确保新加坡的一家主要/国际银行对两份信用证进行保兑。

买方在迪拜找到一家银行（即“开证行”）签发以KRP为受益人的信用证。开证行要求JP Morgan Chase Bank, NA（以下简称“JP Morgan”）作为通知行，并允许JP Morgan作为两份信用证的指定付款银行。JP Morgan及时将两份信用证通知了KRP，随后也在两份信用证中都加入了保兑函。另外JP Morgan的所有通知和确认中都包含一项条款，即如果单据涉及受到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限制的船舶，JP Morgan不承担任何因提交符合规定的文件但未能付款的责任。

2019年11月，KRP根据信用证向JP Morgan提交了符合规定的议付文件，对应的汇票面值为242万美元。但是JP Morgan在文件提交后进行的标准化制裁扫描显示，销售合同中的煤炭是由一艘可能为叙利亚实体所有的船只运输的，因此属于美国对叙利亚制裁的范围。JP Morgan于是通知KRP，由于交易不符合美国适用的制裁法律，也不符合旨在促进遵守这些法律的政策，它无法接受KRP提交的信用证议付文件。

于是KRP启动了违约诉讼程序，向JP Morgan追讨242万美元。

二、新加坡高等法院的决定

新加坡高院驳回了KRP的诉讼。法院认为，制裁条款作为JP Morgan保兑函的合同条款是正当的，尽管该条款没有出现在开证行签发的信用证中。法院还认为，因为JP Morgan不是一个不同于其美国分支机构的法律实体，并受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的约束，因此有效和可执行的制裁条款使JP Morgan有权拒绝向KRP支付款项。向KRP支付款项将使JP Morgan因违反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而面临罚款。

三、本案关键点

如果制裁条款是有效的和可执行的，那么即使受益人根据信用证的要求提交了符合规定的文件，银行也有权拒绝支付。

首先，法院认为，制裁条款与确认书的基本商业目的并不矛盾，因为JP Morgan实质上仍然是开证行指定的付款行。即使将制裁条款作为JP Morgan确认书的一个条款，确认书继续赋予KRP对JP Morgan的权利，这在实质上是KRP对开证行权利的补充。

其次，法院认为，制裁条款并非无效或不可执行，因为它赋予JP Morgan可以根据其内部制裁政策在决定是否根据相符的提示付款时的高度自由裁量权。在法院看来，制裁条款是一个狭义的制裁条款，它没有超出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对JP Morgan施加的法定或监管义务。

第三，法院不同意KRP的意见，即制裁条款是一种“非单据化条件”（non-documentary condition），因为不符合信用证交易的单据性质，因此是无效或无法执行的。法院认为，如果文件涉及受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限制的船舶，则制裁条款在提交后生效，允许JP Morgan不向KRP支付费用。虽然这是一种付款条件（a condition of payment），但并不是一种非跟单付款条件（non-documentary condition of payment）。因此，制裁条款不属于禁止非单据化条件规则的范围，也不符合该规则的目的。

最后，法院驳回了KRP的论点，即其中的措辞“……所有制裁……美国和其他适用司法管辖区的法律和法规，只要它们与美国法律和法规不冲突”（“…all sanctions…laws and regulations of the U.S. and of other applicable jurisdictions to the extent they do not conflict with such U.S. laws and regulations”），认为“制裁条款”的措辞过于宽泛，以至于不可执行。法院考虑到商业目的对制裁条款进行了解释，认为适用的制裁法律只有两个，即美国制裁法律和法规，因为JP Morgan是一家在美国注册并受监管的银行；以及新加坡制裁法律法规，因为确认信用证的是JP Morgan的新加坡分行。

KRP对这一决定提出了上诉，目前上诉正在审理中。

四、评论

最近KRP诉JP Morgan案的裁决，标志着新加坡法院首次被要求考虑制裁条款的有效性和可执行性问题。新加坡高等法院驳回了KRP提起的诉讼，并认为JP Morgan没有违约，因此有权拒绝支付KRP。评论认为此案意义重大，因为它标志着新加坡法院首次考虑制裁条款的有效性和可执行性，并为此类条款的使用和起草提供了重要和及时的指导。

新加坡法院认识到，在多个司法管辖区经营的银行可能受到各种制裁法律和法规的制约，这可能影响其履行合同义务的能力。为了避免违反这些法律，银行有权在其信用证的通知和保兑中加入制裁条款。尽管如此，在起草这些条款时应谨慎行事，并应酌情征求法律意见。

2022年12月1日

信息来源：The Drew & Napier